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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(第6/10页)
人,正是那天送他到旅舍的汉子。“拜烦通报,说荆某请见田先生。”他下了马,一手扶着马鞍说。 “请稍待。” 那汉子走了进去,很快地便回了出来。荆轲只当要肃客入门,系好了马,迎上前去;不想那汉子当门而立,竟似挡拒的模样。 “田先生身体不适,请足下改日下顾。” 声音是冷冷的,与初见时笑脸迎人,大不相同。荆轲大怒,但怒在胸中,脸上仍是一团和气。“既如此,请为我代道问候之意。但愿田先生早日康复。” 说完,他拱一拱手,解下了马,徜徉而去。 轻扬马鞭,款段闲行的姿态倒是十分潇洒的,而荆轲心里,却如火炙一般难受。这是自取其辱,他想起《易》中的一句话:“吉凶悔吝生乎动。”真不该冒动的。 但是这一阵难受过去以后,他又不禁陷入更深的困惑之中,田光这样冷淡,明明是有卑视的意味在内,那么是为了什么呢?难道自己有什么劣迹落入他的眼内,叫他改变了整个好印象? 于是,他很冷静地自省,反复思量,并无失德。除非是在榆次与盖聂论剑,有大言欺人之嫌,然而这也是英雄常事;或者有人看出他对盖聂有忌惮之意,在田光面前弄舌,以至于叫他轻视自己? 想想也不会。第一,不会那么巧,偏偏有人就识得他,偏偏此人也从榆次到了燕市,而且偏偏也有在田光面前进言的机会;其次,也是最重要的,就算田光知道了他与盖聂论剑这段经过,也应该知道“见小敌怯”的道理。若是不懂这层道理,田光又何足贵? 想通了这些,他倒释然了。反正问心无愧,随便田光怎么样,只不再打算对他有所希冀就是了。 “荆大哥,荆大哥!”突然间有人大喊。那声音入耳是陌生的,但稍一停顿,他就辨出来是武平在喊。 “噢!”荆轲满心欢喜地勒住了马,回头招呼,“武兄弟!” “俺去找你了。”武平奔了上来,拉住马头嚼环,咧开大嘴道,“说你出来瞎逛逛。俺想,要逛总在闹市,破着工夫去找,没有找不到的。可真的让俺找着了。” “你真聪明。”荆轲一面下马,一面打趣他说。 “荆大哥,你这话俺可不佩服。说俺有血性,倒是真的;说俺聪明,那不笑掉人的大牙?俺活到今年二十八岁,就从没有人夸过俺聪明!” 这一说,荆轲倒不便再拿他取笑了。“武兄弟,”他诚挚地执着他的手说,“我有句话,你别见气。你少读书,有些道理不明白。你要能读一读老子、庄子,你就知道你聪明在什么地方。” “俺真的聪明?”武平拿他那双大手,乱搔着蓬蓬如茅草般的头发,露出那又高兴、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的笑容,怯怯地说,“荆大哥,求你给我讲一讲,俺到底聪明在什么地方?” “好,你我找个地方先吃午饭,我讲给你听。” 就近找了家卖食物的摊子,两人在萧疏的低棚下坐下,沽了一角酒,就着麦饼,且吃且谈。 “怎么说是你聪明呢?就为的你‘破着工夫去找’那句话。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,也许有,可遇而不可求;偶然一遇,便以为世上凡事都可坐致,到头来必然一事无成。你那破着工夫去找,看来是笨了些,其实是最切实的,花一分工夫,有一分收获,所以说‘大智若愚’,越是聪明的人,表面上看起来越笨,那就是你的样子。” 武平似懂非懂,但是荆轲确是出于真心在夸奖,却是他所能领会的。“荆大哥!你说得俺这么好!”他端起了酒碗,刚送到唇边,忽然发觉,酒就剩这些了,于是,他把酒碗摆在荆轲面前,“荆大哥,你喝!” 荆轲知道这非喝不行,然而他也实在不忍自己一个人独享,便喝了些,把酒碗塞到武平手里:“一人一半。不许跟我再推来推去的。” “是,俺听你的话。” “对了,这才是我的好兄弟。”荆轲心里觉得他跟武平的距离更拉近了一步,便问,“我跟你打听个人。你知道不知道田光先生?” “俺不认识。”武平摇摇头,“多说他喜欢给人帮忙,俺可没有求过他。” “嗯。”荆轲又问,“还有个人。高渐离你可知道?” 一听这话,武平顿现兴奋之色:“怎么不知道?俺认识。他也是个喜欢交穷朋友的人——不,实在说吧,他也是个穷小子,这跟俺才交得上朋友。” “这几天你遇到他没有?” “好久没见了。怎么,荆大哥要找他?俺到他家去找。” 把高渐离找来问个究竟,不失为揭破疑团,打开困境的好办法。但盘算了好半天,总觉得这好像有求于人似的,内心感到屈辱,便断然打消了这个念头。 “怎的,荆大哥?”连武平都看出他有心事了,“可是有什么事为难?” 荆轲不愿意瞒他,但也无法明说,只含含糊糊地答道:“也没什么大了不得的事。我只是想听听他的筑。” “噢。他那玩意儿,俺不懂,有人迷得不得了。既然你也喜爱,俺去找他来。他不能不卖俺一个面子。” “不必,不必。”荆轲摇手阻止,又怕他过于热心,真个把高渐离找了来,便又郑重嘱咐,“武兄弟,若是你拿我当个朋友,千万得听我的话。你不必去找高渐离,就见了他也不必提起我,明白吗?” 武平实在不明白。但是,明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