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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(第3/7页)
太娘家姓曹,倒是江西世家大族出身,贤惠懂道理,听刘文揆一说利害关系,急得直淌眼泪。 “真是,人心不知足!好好的日子不要过,要去闹这种笑话。”张太太又说,“他这不是帮清朝,是害清朝。事情不成功,优待条件一定会取消。” “是啊!”张勋的一个侄子,行二,也是“反对派”,接口说道,“换了我是民国的总统,就非取消他们的优待条件不可。” “事情很急了。”林庆璋说,“该怎么办,请太太拿主意。” “你们说,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 于是由刘文揆跟李庆璋设计,让张老二打电话到江西会馆说:“婶娘中风了!请叔叔马上回来一趟。” “唉!”张勋叹口气,在心里想:太太的福气还不够,没有做“福晋”的命。 当时是江西同乡在会馆开欢迎会,张勋不便扫大家的兴,悄悄关照主持人之一的一个小同乡,说回家一趟再回来,便从侧门溜走了。 到家问门上:“太太的病怎么样?要紧不要紧?请了哪个大夫?” 门上莫名其妙,支支吾吾的,无以为答。张勋便知另有蹊跷,三脚两步,直奔上房,只见太太、姨太太——南京钓鱼巷的名妓小毛子与色胜于艺的坤伶王克琴、儿子、女儿、侄子,跪了一地。廊上却站着刘文揆、许造时与李庆璋。 “怎么回事?”张勋问太太。 “老爷,”张太太眼圈红红地说,“为什么偏要听万参谋长的话——” “你们懂什么!”张勋吼道,“居然来干预我的事,真气死我了。” “老爷,现在又富又贵,有什么不好?人不知足,就有祸事。万参谋长为他自己,把我们一家大小推到火炕里。莫非老爷你就看不透?” 一听这话,再看到刘文揆,心里完全明白了。刘文揆曾劝过张勋,说万绳栻不甘为一姓的家臣,所以极力主张复辟,他好有机会成自己的局面。如今太太的口吻与刘文揆相似,可知是谁教唆的了! 这一想,火冒三千丈,跳起脚指着刘文揆,厉声骂道:“你简直是汉奸!来啊,把这两个王八蛋缚起来。” 张勋随带二十名卫兵,配备除盒子炮以外,还有手提机关枪,到家仍有卫兵在上房院子里待命。听张勋一吼,四名卫兵一起上前,两个侍候一个,将刘文揆、许造时双手绑了起来。 “本来就该毙了你们的!”张勋狞笑道,“明天要办大事,暂且把脑袋寄在你们脖子上,先关起来再说。” “大帅,”卫兵班长问道,“关哪儿?” “随便找间空屋子,好好看守。” “喳!”四名卫兵推着刘、许二人往外走。 “慢着!”李庆璋大叫,“还有我,要禁闭一起禁闭。” 张勋愣住了。“原来你小子也是个混球!好吧,”他说,“一起关起来。” 于是,卫兵班长上前叫一声:“统带——” “别啰唆!”李庆璋说,“拿绳子来。” 卫兵班长无奈,只好将直属长官也绑上双手,关入二门外的一间会客室。张勋回头对着妻儿爱妾笑道:“你们愿意跪在那儿,是你们的事,我可要听小梅的《玉堂春》去了。” 说完,出了垂花门,经过二门书房,探头往里一看,发现有架电话,便叫拿把剪子来,亲自去剪电话线。 大家先不知他要剪子何用,及至看到他去剪电话线,刘文揆只当也跟电灯的线一样,情急喊道:“剪不得!会过电。” 张勋一惊,剪刀落地,心里相当感动,刘文揆的忠爱之忱,实在可嘉。不过,这时候还不能放他。 “把他们松绑。”他交代了卫兵,又交代听差,“告诉小厨房,替他们开饭。” 这一来,刘文揆知道性命是保住了,还想开口谏阻复辟时,张勋已经走了。 回到江西会馆,欢迎会已近尾声,张勋敷衍了一阵,散会回家,换上清朝的公服,戴上红顶辉煌的凉帽,还拖上一根双眼花翎——虽然他连花翎都没有蒙赏过,但马上就会有上谕,不妨先“预支”一用。 出门仍旧到江西会馆,这回是来赴宴:北京银行公会欢宴。有些人先得风气之先,头上大帽、脚下朝靴,只有交通银行董事长曹汝霖穿的是西服。 银行界的领袖是中交两行,所以由中国银行总裁王克敏和曹汝霖代表做主人,在首席陪张勋。哪知张勋见到曹汝霖怒目相向,终席不发一言,曹汝霖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,先还以为张勋所说的“曹汝霖这小子可恶极了,我非揍他不可!”是一时气话,现在看样子,只怕真要挨揍,甚至有生命之危。因而亦如芒刺在背,坐立不安。 席散入座听戏,曹汝霖便远远地坐在后面。会上跳过加官,开锣戏是龚云甫的《钓金龟》,张勋的兴趣还不大,“提调”知道他喜欢听旦角、武生的戏,特地请上杨小楼,将刊在中轴的《拜山》提到前面。黄天霸一亮相,张勋就来了个“碰头好”,全场也顿时鸦雀无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