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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章 (第16/101页)
你不是说要请一请杨大爷?我想不如送他一块火腿。‘腰封’待客,‘滴油’等你来吃,也补一补!” 葛小大又咽了口唾沫,正待答言,外面有人声,是王木匠来了。 小白菜放下火腿,迎了出去,她关心的是那道活络门闩,系绳子的部位,一定要看清楚。 “老王,”她说,“这个门闩,一定要放下来以后,外面没法子开的,不然半夜里有贼,一拉就开,装跟不装一样!” “不会!”王木匠将那道活络门闩托在手里,“你倒试试看!” 小白菜果然试了一下,怎么样也拉不起,方始放心满意地,仍旧回到厨房。 王木匠是个快手,小白菜在厨房里的手艺也不弱。等他将活络门闩装好,她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,唤丈夫摆好杯筷,将菜端了出去,请王木匠洗了手来喝酒。 客人上座,葛小大打横相陪,宾主二人先是欢然对饮,到后来却都不大开心了。王木匠闻见蒸火腿的香味,而等了半天,始终不见火腿上桌,不免怏怏,心中在骂他们夫妇待客不诚。 葛小大的不高兴,是为了那春笋炒鲈鱼,“我买回来的鲈鱼好几条,”他拿筷子在碗里乱拨着,“怎么只有三个鱼头,而且都是小的。” “野猫来偷嘴,当然拣大的咬,等我看到,已经偷剩三条了。”小白菜骂道,“这只死野猫!总有一天打杀它。” “笋呢?”葛小大又问,“都是老头!”意思是问:笋尖到哪里去了呢? 这不能归咎于野猫偷嘴,“我看鱼少,配头用不着那么多。”她很机警地说,“嫩头用麻酱油凉拌,又鲜又爽口,马上拿来。” 端来一盘凉拌笋尖,数量虽然不多,总算有了交代。而且小白菜也看到王木匠的脸色不十分好看,知道是火腿香味的怪,特意表白:蒸的辰光不够,肉硬得咬不动,请王木匠明天再来吃“滴油”。这一来,总算宾主尽欢,吃到起更时分方散。 “今天晚了,只怕十二点,又起不来!”葛小大抹一抹嘴,和衣倒在床上,“豪燥要睡了。” “十二点起不来,要不要叫醒你?” “怎么不要叫?要叫!”话一说完,鼾声渐起了。 小白菜却还有得忙,收拾残肴,抹桌洗碗,烧了一壶水,抹身洗脚。看火腿蒸烂了,又歇火封炉。诸事停当,静静坐着,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,还没有办。 踌躇半晌,看床上鼾声如雷,料想丈夫一时不得醒,决意冒险一行,提把铜铫子,悄悄去开了中门。 门一开,倒将自己吓了一跳,“嘎吱、嘎吱”声音甚响。但事已如此,不能退缩,侧耳静听,葛小大的鼾声如故,才算放了心。 “哪个?”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,将惊魂甫定的小白菜,吓得差点连铜铫子都脱手。定定神一看,原来是兴儿。 这时杨乃武已闻声从书房中赶出来,小白菜便说:“我家小大煮药,医生关照,要用刚打起来的井水。” 这是解释她半夜闯来的缘故,而话是说给兴儿听的。杨乃武心内明白,随即答道:“叫兴儿替你去打水。”接着从她手里接过铜铫子顺手递了给兴儿。 等他走到井边,“扑通”一声将吊桶抛入井中,小白菜很快地说:“活络门闩装好了。” “我知道。是王木匠来装的。” “你要关照兴儿,不要乱叫!” “好!我回头就告诉他。” “还有件事,那扇门‘嘎吱、嘎吱’响。” “不要紧,门臼里加点菜油就可以了。” “最好马上就办。” “好的。”杨乃武说,“你提着水走好了,我来料理。” 此时兴儿已新汲一铜铫子井水,小白菜依他的话,管自己提了进中门。杨乃武这时才发觉,不开伙食,哪里来的菜油?静静心再想,想起有瓶西洋来的生发油,本意要送小白菜的,这时候说不得只好开瓶救急了。 门臼中一注上油,果然启闭无声,关好中门,他将兴儿唤到书房中,指着壁上所悬的一幅字问:“前面八个字,你念给我听听。” 兴儿执役之暇,也跟主人识字念书,像这种考问功课的事是常有的事,当即念道:“守口如瓶,防意如城。” “是哪个说过的话?” “朱熹。” “咄!”杨乃武叱道,“要称朱夫子!”接着又问:“这两句话,什么意思?” “叫人不可乱说话,就好比这瓶生发油一样,盖子要塞紧,不塞紧油倒得满地,就闯祸了。” 他能即景生情,就现成的事物取譬,杨乃武觉得孺子可教,颇为欣慰,“不错!”他说,“不过你要知道,守口如瓶不够,还要防意如城!话虽没有说出口,平时的态度上也还要当心,有时不知不觉会泄露秘密。或者,心里知道这句话不能说,可是说了另外一句话,就等于说了这句话。所以守口如瓶容易,防意如城来得难,要时时刻刻当心。” 这段话说得不够清楚,兴儿眨着眼想了一会儿,困惑地问:“大爷,怎么叫‘说了另一句话,就等于说了这句话’?” “问得好!”杨乃武点点头,“譬如说,葛小大的娘子,半夜里开中门过来,不愿意人家知道,你就不好对任何人去说。是不是?” “是!守口如瓶。” “可是,你如果去问葛小大,昨天晚上你发病,药吃下去好些了没有?就可能会泄露秘密。因为葛小大也许根本没有发病,她说打井水煎药是句假话,这一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