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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5) (第3/3页)
已被汗沁透了,湿冷地贴在身上,如同有死神悄然在他身后站立。 他其实是个很幸运的医生,工作几年,手底下还从未经历过死亡。 这两个字跳进他脑海里,随之涌入的是刀子抽出来时,冒出的鲜血,大片大片,仿佛把他眼前所有的视线都染成红色,女人尖叫着把他搂在怀里,男人倒在地上面色灰败。 幼小的他只能缩在角落,想动却动不了,什么也做不到,只能体会着自己的渺小和无助。 奚迟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,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监护屏幕,没有人察觉到异常。 不行,不行他告诉自己,如果病人被抢救回来,他随时要继续手术。病人和家属把命交到他们手里,他不能先把自己击溃。 奚迟闭了一秒眼睛,再睁开时墨黑的瞳仁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冷静。 经过格外漫长的几十秒,病人终于恢复了呼吸,波形在屏幕上平稳地展开,心率也猛增至一百六,又降到八十几稳定住了。 麻醉师观察了一下,示意他们:可以继续。 奚迟接着刚才的操作,更加谨慎和小心,无影灯下,只有他垂着的睫毛偶而抖动。 最后顺利关上口子,病人被送至监护室。 他们从手术室出来,奚迟一眼看见,除了病人家属外,霍野也在不远处等他。 病人的妻子一见到他们,便起身忐忑地迎上来,听到好消息后,又一个劲儿地掉眼泪。 奚迟身边两个医生也跟着红了眼眶,只有他还面色平静,跟家属说明了后续将怎么处理,可能出现的预后情况。 人都走了,站在拐角的霍野走近他,笑容骄阳般明朗:奚医生,辛苦辛苦! 奚迟默默地没说话,跟他一起转过一个弯,空荡的走廊里摆了一排座椅。 我坐一会儿。他轻声道。 看他脸色有些泛白,霍野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上接了杯热水,回来在他身边坐下。 奚迟一直低着头,霍野觉得他可能真的累着了,把水递到他面前,还没来得及问什么,忽然间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坠落在他手背上。 霍野动作僵住了,奚迟也愣了下,他刚才只觉得眼眶发酸,谁知道竟然 霍野把水放在一边,伸手扳过他的肩,放缓了语气:怎么回事儿啊?刚才那个病人情况不好? 奚迟还是不说话,别开了视线没看他。 看见奚迟泛红的眼圈,霍野心里像被猛然戳中了似的,往他那边靠近了点,拍拍自己的肩膀道:反正这也没人看见,借你一下。 奚迟一瞬间鼻根更酸涩了。 他最开始隐隐有学医的念头,大概是送奚长明去医院的救护车上,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血腥味,他最熟悉的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,握着奚长明的手,他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。 他想阻止这一切,不想屈服于自己的脆弱和无助。 刚才坐在手术台前,上面和奚长明如此相似的人停止呼吸的一刻,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,被扒下了坚固的壳,无能为力,无处遁形。 好在他越过了这道坎。 这些天的疲倦、慌乱、自我怀疑一同在他胸口里冲荡着,奚迟伸手抓住了霍野的衣领,往前慢慢凑近,额头靠在了他的肩上。 他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,霍野只感觉到他在轻轻颤抖,清瘦的肩胛骨贴着他手掌心微震,像被雨淋湿了还在振翅的飞鸟。 霍野收紧了手臂,搂住了他的背,奚迟僵了一下,然后在他怀里放松下来。 从霍野肩膀上起来的时候,奚迟的情绪都收了回去,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 于是他跟霍野并排走着,还是别开了目光没有直接看对方。 空荡荡的走廊里,响起他依然清冷自持的声线:谢谢你。 霍野目光瞟过去,瞥见他下唇上被咬出的齿痕,洇红一片,不知道刚才用了多大力气。 靠,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想吻他。 霍野舌尖抵了抵侧边的尖齿,冲他笑道:走吧,奚大夫,吃饭去。 奚迟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乡村医生,第二天听到他清醒过来的好消息,不仅他很欣喜,所有医生护士脸色都洋溢着激动。 不只是这一个病人,病房里其他伤员也在逐渐好转,一起遇难的一家三口,爸爸已经可以在病床上稍稍抬起腿来,摆脱了截瘫的可能性,医院里气氛慢慢由悲痛变得有了欢笑声。 灾情趋于稳定,每天清晨的朝阳都让人有了新期盼。 终于这个医院也不再需要他们帮忙了,奚迟和同事们接到通知,说第二天大家一起返回a市。 走的前一天晚上,霍野来敲了他的门,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