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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(第12/25页)
尝。” 等小云一走,魏仲英笑道:“怪不得你像刘备招亲,乐不思蜀。我看不如量珠聘去。” “聘乏明珠,贮无金屋,不作此想。” “只要你有意,还怕朋友不助成你的好事?” 龚定庵不作声,意思似乎有点动了。魏仲英便劝他定居扬州,但话是从问他今后的行止谈起。 “先回杭州,看了家父再说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,如果老太爷不愿你远游,你就在杭州待下来了?” “如果家父有此意思,我当然要顺从。不过,家父一直以为‘男儿志在四方’,不会留我老死牖下的。” “这样说,你还要出山,还想做一番事业?”魏仲英问,“既然如此,你又何必辞官?” “那个官做下去,会有什么名堂?”龚定庵说,“我对林少穆还不死心,此外像杨诚斋,跟我亦有约,海疆边陲,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。” 他所说的两个人,便是林则徐与杨芳。龚定庵认为林则徐在广东禁烟,迟早会跟英国人以兵戎相见,他的满怀韬略,可借林则徐的魄力与毅力来发挥。至于平九省教匪的名将杨芳,虽已封列一等侯,但屡跌屡起,龚定庵很为他委屈,如果能佐杨芳的戎幕,他自信不但可以为他取眼前更上层楼的功名,亦能助他成后世之名。 然而在魏仲英看,龚定庵无非纸上谈兵。“这又是你的‘剑气’在作祟了。”他说,“我劝你不必再存什么立边功的空想。不过我不以为你‘剑气箫心一例消’,你最近作的那首诗,倒不妨好好筹划一下。” “哪一首?” “就是:‘白面儒冠已问津,生涯只羡五侯宾。萧萧黄叶空村畔,可有推书闭户人?’这是办得到的。”魏仲英紧接着说,“扬州虽无五侯,盐商亦大不如前,但供养你这位才子的力量,还绰绰有余。你住到扬州来,我包你名成利就,你不是说过:‘著书都为稻粱谋’?我来替你设谋。” “谢谢,谢谢。”龚定庵连连拱手,但没有表示态度,因为被小云打断了。 “哟,”魏仲英很高兴地说,“小云请我们喝工夫茶,难得,难得。” “工夫茶”是从闽粤之间的潮汕一带兴起来的,扬州亦正在盛行,有人嗜之如性命,也有人觉得并无多大道理,龚定庵便不大欣赏,主要的原因是,杯小于螺,缓啜细品,与他豪迈的性格不合。“你们慢慢磨工夫,我自己来题杏黄裙。”龚定庵提笔在手,信口念道,“烹茗、烹茗——”复又搁笔构思。 “这是《调笑令》的起句。”魏仲英问道,“平仄记得起来吗?” “你念来我听听。” “平仄,平仄,平仄平平平仄、仄平仄仄平平,平仄平平仄平;平仄、平仄,仄仄平平仄仄。” “想起来了。”龚定庵说,“还是你来写吧。” “好!”魏仲英将杯中茶一口饮尽,提笔等待。 “烹茗,烹茗,闲数东南流品。美人俊辩风生,皮里阳秋太明。皮里,皮里,流品如侬第几?” “自然是第一。”魏仲英又问,“小云,你懂不懂什么叫‘皮里阳秋’?” “不就是胸中自有褒贬吗?” “不错。龚大少说你‘皮里阳秋太明’,褒贬太明,就不是皮里阳秋了。这是好话,你要听劝。” “我听。”小云驯顺地点点头,脉脉含情地斜睇着龚定庵。 “好!”魏仲英站起身来,走远两步,望着已题了字的杏黄裙,满意地说,“还有一幅就功德圆满了。” “这一幅是压轴戏,格外要好。” 龚定庵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,凝视着裙子说:“这首《调笑令》太短,留得有余幅,可以写一首中调。” “是的。”魏仲英另取一张纸,“我先写下来,看字数再作安排,免得题坏了。” “你看以多少字为恰当?” “字不宜少。”魏仲英仔细估计了一下说,“六十字左右。” “五十九字到九十字为中调,刚刚够。等我想想,六十字左右的有哪些调子?” “《蝶恋花》就正好六十字。此外,《临江仙》《河传》《苏幕遮》《一剪梅》《鹧鸪天》都可以。” 龚定庵不作声,吟哦了一会儿说道:“来一首《定风波》吧!”接下来便念: “除是无愁与莫愁,一身孤注掷温柔。” “妙!”魏仲英笑道,“在姜白石、辛稼轩之间,确是定庵之词。”龚定庵等他录完,接着又念: “倘若有城还有国,愁绝,不能雄武不风流。” “怪不得要用《定风波》!‘愁绝’二字,力足扛鼎。” “魏二少,”小云指点着说,“你讲我听听,‘愁绝’两个字,为什么好?” “这几句词,实在是只可意会。”魏仲英用笔管搔搔头发,“只好这么说吧,龚大少是自己怨自己。” “这话,说得太玄妙了。”小云问道,“你先讲,‘无愁与莫愁’是指啥?” “这是双关语,就字面讲,无愁是没有愁,莫愁就是有愁不愁。双关着的是两个人名。” “莫愁我晓得,南京不有个莫愁湖,就是由她来的。无愁呢?” “无愁是‘无愁天子’,北齐的一个皇帝,自己弹琵琶、唱曲子,曲子的名字就叫《无愁曲》。” “噢!”小云端详了半天说,“我还是不懂。” “是这样的,